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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文学仍然在场》 张英 著 浙江文艺出版社
《只为内心写作》 张英 著 浙江文艺出版社
张英是一位阅人无数的记者，曾先后采访了两百多位名人名家。仅仅是《文学仍然在场》和《只为内心写作》这两本书，就收录了他对王蒙、金庸、陈忠实、贾平凹、刘震云、刘恒、马原、洪峰、余华、苏童、格非等20位作家的访谈。
张英把这两本访谈录命名为《文学仍然在场》和《只为内心写作》，一个初衷应该是想让读者朋友通过他的文字，更好地理解作家的作品，更加理解文学。是的，如果我们读完这两本书，知道了王蒙先生从北京到乌鲁木齐再到伊犁的故事，知道了他在新疆16年的生活经历，知道了王蒙关于文学与政治、文学与学术、文学与人生的主张，再去读王蒙的《这边风景》《活动变人形》和“季节”系列四部曲，就会有完全不同的感受。甚至再去读王蒙的早期作品《组织部新来的年轻人》《青春万岁》，也会有新的感悟。我想，这与任何一位语文老师在讲解王蒙作品时介绍的背景知识，绝对是不可同日而语的。通过作家走进作品，无疑是好的文学课需要的路径。
但是，我更愿意把这两本书视为“人生课”。为什么这样说呢？因为这些优秀的作家，每个人的人生经历不同，他们的生活、他们的阅读、他们的个性，塑造了他们各自的文学风格，也塑造了他们不同的人生。
我一直认为，读文学，其实也是在读人生。美国Hyperion Books出版社总编辑威尔·施瓦尔贝在《为生命而读》中说过：“伟大的作家会在时光的长河里互相对话，写书的人大多都是读书的，而大多数书里都留着丝丝缕缕、成千上万本作家下笔前读过的书的痕迹。”我们每个人生活的时间、空间总是有限的。而通过阅读，我们能够穿越时间、空间的限制，看见不同的生活、不同的风景、不同的人生。我们不需要通过自己尝试错误而获得智慧，而能够通过观察别人的生命、了解别人的活动来增长自己的智慧。也就是说，其实每本书的智慧，不仅仅是作者本人的智慧，更是包括他阅读了许多其他作品获得的智慧。人类的智慧，其实也是这样逐步积累发展起来的。
读文学，不仅仅是在读人生，更像是在欣赏作家们创造的精神风景。记得文学评论家谢有顺先生说过：“作家是创造精神景观的人，也是感受痛苦、体察孤独、永远在无所希望中希望的人。他不应该被坚硬的现实或消费主义所打败，而是在任何时候，都不放弃在人性中寻找神性。有了这个精神维度，作家的视野才是健全而不残疾的。”是啊，伟大的作家就是伟大的建筑师，他创造的精神景观，其宏伟、其瑰丽、其奇妙，绝不亚于任何伟大的物质的建筑，甚至也不亚于大自然鬼斧神工的作品。但是，如何才能创造出伟大的精神景观？这就需要作家自己的修炼，他参与生活并观察生活，他理解人性并寻找神性。伟大的作家，是能够引导人们向善向上、扬善弃恶，给人信念和力量的。伟大的作家，是能够帮助人们独立思考、坚守人格的。因为，他总能够在黑暗中看到光明，在人性中看到神性。伟大的物质建筑可能会遭到战争、灾害的毁灭，但是伟大的精神建筑，却能够永恒屹立。
文学不仅仅反映生活、反映人生，不仅仅创造伟大的精神景观，伟大的文学作品还能够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生活、看清人生，帮助我们拥有更美好的人生。美国哲学家赫舍尔说：“人的存在之谜不在于他现在是什么，而在于他能够成为什么……我们对人所了解的，不过是人身上潜在要素的一小部分。描述人类现在是什么，是很容易做到的；但我们无法设想人类能够成为什么。”人已经有的存在，是人的现实性。这是能够看得见的，也是相对容易了解和把握的。而人能够成为什么，那是一种未知的存在，是人的可能性。人的可能性，是不容易看见的，需要更敏锐的观察力和想象力，才能够看得见。人具有无限的可能性，这是人的神秘之处，也是人的伟大之处。优秀的作家，总能够在人的现实性基础之上，不断追问人的可能性，而且努力去创造人能够抵达的可能性。
所以，文学与人生是可以互相映照、互为补充的。文学来源于生活，来源于人生。文学又反馈于生活，反馈于人生。同时，文学更能够超越生活，超越人生。正如王蒙所说的那样：“人生是美好的，也是短促的，而文学可以抵抗时间的消磨，文学比人生更集中，比人生更宽阔，比人生更长久。”
文学与人生的这种互动互补性，在张英的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。在采访了两百多位文化名人之后，他深有感触地说，“他们让我最为佩服的，除了对知识与眼界提升的追求，更多的是在工作上的认真和敬业。我认识到，人生和命运，其实都与工作认真有关，没有任何捷径可走。”我想，这也是读了张英这两本书的人，会拥有的共同感受。
张英说，他已经是快五十岁的人了，在写作道路上刚刚步入成熟期，在新闻写作的道路上，还有很多可能性，他有好奇心，还想走得更远。一句话，他还在新闻的路上。我也祝愿张英能够在文学和人生的路上走得更远、更好。
（作者为苏州大学新教育研究院教授、博士生导师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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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朱永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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